在我的人生里,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二次元少女”的人设。看各种动画片,cos自己感兴趣的动漫角色,甚至去女仆咖啡店打过工。小时候光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召集了一帮人跟我做cosplay社团,参加Chinajoy,去商演。总之,无边无际,瞎玩。
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成熟的cosplay周边的产业链,或者所有的周边的做工常常又贵又版型差强人意。所以,就带着一帮朋友,自己动手配音,自己动手做衣服的配饰,自己装饰鞋子,自己修剪假发的造型,自己写剧本,编排动作。你说,这些对于我的人生有什么有用的,直观的作用吗?我觉得从主流价值体系来说,是有那么些玩物丧志的。但是,我那会儿做了一百多人的社团陪我疯玩,很开心。
小野酱的名字,也是在演出完cos之后,一群妹妹围过来找我签名,我临时想的艺名。
cosplay团里的男人大多都比较帅,这些帅哥是怎么来的?我让我们团的姑娘们去学校里到处找男生,她们的雷达肯定比我灵敏很多,因为我更多的是在做管理工作。因此,当时的系草很多都在我们团里。至今,记忆尤为深刻,有一个男生长得像金在中,演过一次《银魂》里的冲田总悟后,就在当时高校届红极一时,许多女生给他送吃的,送钱,送身体。哇哦,在我当时的生命中,我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女生可以这么跪舔的。后来,因为太多的女生去跪舔他,这位男生当然就养起了小鱼塘。后面那些发现被骗的女生们纷纷来讨伐他,我作为社团的管理者,我就果断地把他送出社团了。
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日后的很多厌男情绪,大概是起源于这件事。就觉得男人这种生物确实是骨子里是不是就是老二长脑袋上了。
二次元生涯的ending是去当时的女仆咖啡店打工。于当时的我而言,我并没有多想,只是找一份兼职,顺便赚点钱,而且这玩意儿在当时很新奇,全国也没有几家。
很久之后,我才领悟到,这份兼职在主流社会是有很多奇怪解读的。首先,感知到奇怪的是我的姑姑,我根本不会化妆,但是那个时候女仆们都是需要画一些简单的妆面的,并且要穿上女仆的衣服。
我的姑姑觉得我一个大学生,为什么每天都要化妆,是不是去做一些不好的职业了。就跟踪我,去我当时的咖啡店点了一份咖啡,一份蛋挞。坐在咖啡厅的角落观察,来这里消费的都是些什么人?
当时,咖啡店里消费的基本上是当地资深二次元且有钱的富二代中学生或者大学生。因为,女仆店的消费并不算是低廉。如果,要女仆陪着一起打游戏,跟女仆拍照,都是需要另外付费的。
现在想起来,这作为霓虹国的舶来品,带着深深的消费“性幻想“的烙印以及“男性凝视”的意味。虽然,我并没有刻意的去要迎合什么或者躲避什么。但是,这个身份的暧昧感以及传递出来的幻想,你很难去界定,来消费的人脑子里真的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女仆们多为喜欢二次元的女大学生,都得长得需要有一些萌点,我回忆不起来我当时是不是萌,怎么入选的?可能靠的是“背景硬”?当时,我们互相嘲讽彼此的话是,您是名coser啊,你们全家都是名coder。总之,我主观判断,我应该是当时最没有萌点的女仆。女仆的上岗是需要培训的,我们需要掌握所有的Xbox和wii的游戏,还需要会所有的桌游。因此,我刚入职的时候,老板花了大概一个礼拜培训我玩各种游戏。我这辈子游戏能量的最巅峰,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以至于我结束了女仆生涯,我几乎就再也没有碰过什么游戏了,大概是某种“物极必反“。
其实,当女仆走进那家女仆咖啡店之后。她的在社会上的明确的标签几乎就是消失掉的,你在这个场域里叫的名字,呈现出来的属性,可能是常规生活中完全不会显现的。来的客户,只想在这样,我们共同建造的幻梦里去寻找一些情绪上的治愈。
身为女仆,首先需要学会一些敬语。这些敬语在当时的我看来并没有什么,现在看来那玩去是满足了男性凝视的审美趣味的。
当有人来的时候,我们得站在门口,微笑招手说,且得是日语发音,お帰りなさいご主人様,中文为,欢迎主人回家!
走的时候,我们得送他们到门口,得用日语说:路上小心,主人!
“主人”的这种称呼,就很多占有感,属地感,极大的满足了男性的某种虚荣,即使面前这个妹子并不真实的属于他。可能当时的我刚看完《会长是女仆大人》这样的漫画,觉得并无异样。现在回想起来,女仆咖啡店真是就是一种很“魅男“的存在啊!
这些表达就是完全的亚洲男性的审美,白幼瘦。
店里其实没有几样吃的,主要就是咖啡,蛋挞,鸡翅,冰淇淋,奶油培根意面,蛋包饭等等一些简单的小食。我因为在咖啡店打工,给自己原本丰富的中式料理的能力又加了西式料理的buff。
尤其是蛋包饭,在日本文化里是非常治愈的食物。因此,很多客人都会点。但是,这道料理最最打动他们的是,在吃饭之前,女仆会拿着番茄酱在他们的蛋上写上他们想要的话。一般我就会画一些笑脸,写一个萌,或者moe之类的。嘴里还要学着日本动画片里念念有词,「ぴぴよぴよぴよ♪ひよこさんライス(Pipiyo-Piyopiyo♪ Hiyoko-san Rice)。资深二次元宅男还会学着日本动画片里面的男主,对着女仆微笑说: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我吃了)。
这一整个仪式感,常常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治愈。
在无数次蛋包饭的操作中,我的蛋包饭在当时真的做得非常炉火纯青,怎么说,那个蛋非常圆润。记得有一次我跟我同事去日本玩,在日本商场的负一楼,我俩也站在做蛋包饭的师傅那里驻足很久,觉得怎么会有蛋包饭这么治愈又好看,且制作过程这么具有观赏性的食物啊!偶尔我想表达我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温柔的娴熟的女性的时候,确实也时不时的给我的男朋友们做过一些蛋包饭。
这段经历着实锻炼了我的厨艺,除了厨艺以外我毫无长进。
比如,变得更温温柔柔,更乖巧听话,都没有。但是,我喜欢观察每一个来店里面的人状态。有一位日本男士,每次来都坐那一个座位,每次来都点同样的东西,每次来都要点同一个女仆陪他聊天。可能他的话题太过直男了,以至于那个妹子即使因为她赚了不少,也完全提不起跟他聊天的兴趣。
女仆店有一个潜规则,就是那些萌萌的女大学生,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来消费的小哥哥真的领回家,做女朋友了。所以,只要是稍微好看一点的妹子,都会做了很短的时间,就被来消费的小哥哥骗回家。
我当时觉得大家都是单身,这并无异样。我是怎么觉察到差别的?是因为,在日后的日子里,只要无形中跟一些人说自己在女仆店打过工,你就会发现,男生看你的眼神,就会突然间被点燃。一度我没有理解,那一刻的光亮是为什么?在无数次我的说笑之后,我都见识到他们眼里那片刻的亮光。甚至有一些男生会加速追求我的速度。在很久之后,我回忆起这样的事件,突然意识到,那一刻眼里的亮光是他们从日本成年小电影里,看到的关于刺激性体验的想象,即角色扮演。
甚至现在回忆起来,更多了一份鲁迅先生说的,中国男人最喜欢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没有一个小男生会允许自己的女朋友会每天穿成部分男性的“性幻想“对象的样子,还很有边界感的去陪伴。只有男人更懂男人怎么想吧。
我有一任男朋友,将我的女仆照片作为他电脑的桌面,逢人就说,这是我女朋友。以至于有一次在学校礼堂汇报,用了他的电脑,大家发现他的电脑桌面后,众人发出“哇哦”的声音,他第一反应不是赶紧合上电脑,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我女朋友。他回来跟我讲述这件事充满了自豪。这种自豪,我当时并没有多想,我现在回忆。大家更意味深长的以为,我们在家可能就在玩这种不可言说的,在成人小电影里才会玩的桥段。男生的羡慕来自于,真会玩。女生的羡慕来自于,还能这么玩?
大家都在过度地联想,这张普通的照片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剧情。否则,谁会平白无故地去穿女仆装呢?
后来,我在跟男生的聊天中尽量规避掉,我在女仆店打工的经历。直到数年后的某一天,我不小心说漏嘴。这段经历又被拿出来一顿审判。有一个男生甚至私下发信息跟我说:当你说你有做女仆的经历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怎么直视你了。
这于我而言,只是一份赚零花钱的兼职,在有些男生的眼里,似乎又多了一份情色的滤镜。当然,女仆咖啡店的文化的发源地日本,女仆店确实是分为两种类型的,一种是软色情,带有风俗店的意味。那么,这种类型在服务中,更像是夜店应召女郎的逻辑,开高档的洋酒和陪酒的业务更多一点,这样一来,客人的客单价也会更高一些。
那么另外一种,则是国内更多的采用的形式,即养成系,陪伴模式,和女仆一起玩桌游。这种模式最大的问题,是你就无法达到更高的客单价和更多的消费频次,且消费的项目不够有粘性,亚文化的特点,也使得客流和客源的不足够去支撑一家女仆店长期的运营下去。
在上野千鹤子和铃木良美,在探讨女性在男性心目中功用的时候,提到:男性通常将女性分为三种用途,第一种用途是工作上的伙伴,他们更多的是投射尊重的情绪,即同事,伙伴,老师。第二种即保护对象,即妻子女儿。第三种是性对象,即消费品,娼妇和情妇。男性在心里通常会把他们周围的女性划分为这三个品类,并且他们不希望有哪个女性是要在这三种身份之间游走的。他们骨子里喜欢掌控感,他们当然要对他们分而治之。
因此,女仆咖啡店的服务员身份,跟一般服务员不一样的地方。是在某些时候,陪玩和合照都是需要额外付费的。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得划分在消费品的范畴。当然,因为店里有一些明文规定,说客人不可以对女仆动手动脚,这又让这个边界变得模糊又暧昧。如果我们横向去做一个比较,我们就很容易理解。即使我把这份工作界定为是一个普通的服务员的工作。但是,在消费逻辑上,跟应召女郎还是有一定的共性的。即,你是被选择的,他们也为选择你付出了额外的价钱。
我在做女仆的时候,最长做的事情,是有男生要过来让我陪聊天,讲述自己工作,生活,学习,恋爱的一些困扰。所以,我本身是女仆,女仆可能也并不是最是商品的那个女仆咖啡厅,是我身为一名女仆给顾客提供的所谓“治愈系”的情绪价值的东西才是那个商品本身。我想他们找我聊天,讲述心事,也不并意味着我真的具备某种治愈的属性,而是,我们的交流完全构建了一个“无害化”甚至“虚拟“的对话语境。我不会深入的,详细的了解对方的社会背景,叫什么,是什么,做什么?对方也可能只是觉得我看着顺眼,他也没有必要去了解我的真实的背景。他在不断向我输出他的欢乐,悲伤,哀愁的时候,我只要象征性的回复就好了,我并不需要真实的给出建议或者答案。或者,这也给男生很多的空间,他们并不需要考虑到世俗的评判,眼前的这个妹子,只要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就好了,并不需要如他的妈妈,他的老婆,他的女朋友,女上司,女下属那般,对他做出一些基于世俗的评价或者嘲笑。
这么看起来,男性也很脆弱啊,并且他们的脆弱真实的无处安放啊,使得我们这样的女仆才会有价值。
在女仆店里,你可以花很少的钱,请任何一位你有好感的“女仆”陪你聊天,在这里几乎是不可以拒绝的。但是,如果把这样的场景平移到生活的常规场域中,这就有很大失败的可能性,甚至被骂作“神经病”。因此,很多来女仆店里消费的宅男,是在真实生活中内向的人,他们很难跟一般的女性去建立友谊或者很好的谈恋爱。
而开女仆咖啡店的老板本身也多是二次元资深宅男。他们人生最大梦想,就是被一帮软妹围绕着。所以,很多过生日的宅男最大的生日梦想,就是在来女仆咖啡店拍一张,所有妹子都围着他的生日“大赢家”照片。
按照老板的招人喜好,老板通常会找一些有萌点的妹子,投射自己的审美喜好。但是作为女仆店的管理者,老板当然也会认识到,但凡有一些姿色的妹子就会被常来消费的客人领回家作女朋友。因此女仆咖啡厅,老板在招人的时候,常常陷入一些悖论。最后,从管理者希望女仆店的发展更稳定的角度,就会找一些不那么有萌点的女仆。而这个结果反映在客单价和复购率上,就会体现的非常明显。所以,如果你长期跟踪一个女仆店,你就会发现,妹子的质量确实是一批不如一批的。
为什么会回顾到自己这一段的经历,源于跟大哥们出去喝酒,大哥们有时候也会叫几个小姐姐助兴。我有一瞬间的那种穿越,觉得自己跟别人讲起自己在女仆咖啡店打工的经历,是不是在有些人眼里也跟这个并无大异。即使在当时的我看来,我不过是为了打工赚取一点零花钱的工作,其实比这些女孩更早的踏入了女性作为被消费者的行列,而我并没有认识到。
我记得当时干过更荒诞的事情是,有一位经常来店里消费的客户说,自己年会有家属红包,如果没有家属,就不能拿到红包。因此,他就邀请我去了他们年会,我拿到家属红包后,跟他一人一半,想起来真是荒诞。
现在老姐姐回想起当年,戴着兔耳朵,脖子上系着铃铛的,穿着女仆套装的样子,真是非常羞耻呢!而我已经在职场的厮杀中,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软萌的人生片段过。也会回想起,当年摇着手里的铃铛,提醒客户还剩5分钟咯,主人您还要续费一下时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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