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有个段子说,花店、书店、咖啡店,是当代文艺青年的三大创业杀手。
在每10个人中就有1个是创业者的深圳,创业开咖啡店的人比比皆是,每天都有新的咖啡店出现在街角。
在企查查中搜索关键词“咖啡”发现,深圳市现存咖啡相关企业数量为16499家,一年内新开了700家咖啡店,以一天新开近2家的速度迅速扩张,也难怪深圳能成为当之无愧的“咖啡第一城”。
然而,当市场达到了一定的饱和度,咖啡店的开业和倒闭数量也形成了一定的正向比例。正如有人在开咖啡店时收获了诗和远方,也有人在亏损全部身家后,梦醒一方。
“营业3个月,做了25杯咖啡”
刘帆在转让咖啡设备的时候,仍然处于一种不接受现实的状态。他一边急于将设备转手,弥补亏损,一边又不舍得将高价买入的全新设备打折转让。
在成为咖啡店主理人的这三个月里,他经历了短暂的南柯一梦。
“开店五个月,满心期待装修了两个月,算起来也才正式营业了三个来月。”这三个月来,他的店只用了一磅左右的咖啡豆,做出的咖啡差不多25杯。“每天的利润还不到食材的成本,处于持续亏损的状态。”
“开咖啡店和打麻将不一样,没有新手保护期”,因为他的店开在了社区,面积小、咖啡种类也少,所以他认为不需要营销,只是在小区群和业主说了一声新店开业、欢迎品尝,但一直都人烟稀少。
“或许那就是失败的起点”,他想了想,“那可能不是起点,更早的还有选址、购买机器等等,一步错步步错。”
单红的店开在了人流量很大的TCL产业园,周边不乏写字楼里的重度咖啡依赖群体。她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仍避免不了倒闭告终。
房租和人工是她经营咖啡店最大的开支。“店铺每个月的租金是两万多,但是咖啡店一个月其实根本就赚不了这么多。”
“咖啡不同于其他的饮品,本来成本就比较高,利润也低,只能靠量取胜。”单红多次修改运营策略,但收入仍旧抵不过高昂的房租。
开店不到四个月咖啡馆加盟,疫情就来了,店里客流量变少。店铺很难盈利,但转租不出去,押金也拿不回来,“我没有详细统计过具体亏损了多少,开了不到9个月,大概估计的话,应该是有个五六十万吧。”
“深圳这个地方,店租很高,没有办法。像八卦岭咖啡一条街之类的,大多数咖啡店都开个两三个月就倒闭。基本上赚一波网红营销的钱,然后就走人。”
二手咖啡设备回收店主陈生总结咖啡馆加盟,近几年深圳倒闭的咖啡店和新开的咖啡店是成正比的,他回收的设备大多是20年至22年的,回收的机子越来越新。“设备转让的数量是持续增加的,没有减少过”。
陈生每个月从全国回收20台左右的咖啡设备,转头又转手给新的咖啡店,在其中赚了不少的“中介费”。
作为深圳咖啡设备二手商之一,陈甜甜也是每个月能回收10台机器左右,1台机器意味着一家咖啡店的倒闭。卖出一台机器,也意味着一家新的咖啡店正在开启。
“在深圳咖啡行业现在就是这样,总有人在倒闭,但永远有人刚装修。”
“当老板比打工难太多了”
很多倒闭的咖啡店店主,原本都是一名兢兢业业的打工人。他们或因为不想继续打工了,或因为喜欢喝咖啡,开始了公认为“门槛较低”咖啡店创业。
然而,大部分人在碰壁后才明白,入场之前以为咖啡店门槛低,进去之后才发现全是门槛。而且,入行门槛越低,赚钱门槛越高。
刘帆自称是一个用开店来逃避打工的典型代表。对比打工,他更喜欢品鉴咖啡,喜欢有情调的咖啡馆,喜欢选一款钟爱的咖啡豆,烘焙、研磨、萃取,看着褐色的液体滑落杯壁,喜欢这种极具仪式感的品质生活。
开业前,他的目标是打造出自己的独立咖啡店品牌,有一批固定的懂得欣赏他的顾客,可以经常在他的小咖啡店交流,形成自己的私域流量。
所以他在投资时,选的是上好的设备、质量偏上的咖啡豆,“磨出来的咖啡我自己都喜欢喝。”
然而,“开一间咖啡店,光是感动自己是没有用的”。因为没有营销,而且原本社区人流量少,他的店铺营业额惨淡,虽然自认为口味很好,但回头客极少。
经营了三个月,不仅亏钱,还消耗热情。闭店的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当作花钱买教训。毕竟老板不只是一名咖啡师,链条中的选址、定位、产品、口味、运营、宣传、维护顾客等等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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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红本身是一位收入比较高的互联网程序员,在决定开店之前,她的工作虽算不上清闲,但胜在上班时间固定,工资也稳定。
为了开咖啡店,她将24小时掰开来用,拿出了比上班还积极十倍的劲头。
她先是对咖啡行业的前景做了调研,确定了2019年咖啡市场环境向上,而且当时开店竞争压力不会很大。
她把店开在了南山区数一数二的IT行业产业园里,面向收入较高的IT人群。她还和朋友一起制作文创,将咖啡馆做成一个有特色的文创空间。开业前,她也花时间报名了专业的咖啡师课程,获得认证的咖啡师资格证。
然而,开业不到四个月,疫情就来了。当程序员时,公司还能保护着她的薪资不受疫情影响,开店之后,她则是赤裸裸地直面疫情对收入的冲击。
后来,疫情好转,单红以为生意会越来越好。然而客流量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很多人在下午6点以后,甚至从中午开始,就不喝咖啡了,而且这样的群体很大。”在他们看来,这是因为国内的咖啡市场整体还不太成熟。
坚持了九个月,咖啡店最终还是倒闭。客流量不足,高昂的房租每个月准时带走他们营业额和存款,不留下一点胜利的果实,成了压垮他们的最重的稻草。
“被淘汰的咖啡人,回炉重造”
在被咖啡行业淘汰的“失败者”看来,卖情怀是要付出代价的。
单红把咖啡店里的设备都转卖出去之后,重回IT行业当码农。她亏损了五六十万,现在需要一份稳当的工作,来安抚内心的挫败感。
在她看来,如果有开咖啡店的梦想,而且店租不成问题的话,“那是可以开着玩玩的,因为这个确实蛮有意思的,但是如果要靠咖啡店盈利的话,就现在来说蛮难的。”
刘帆也重新回去打工了,但他仍在攒钱,准备下一次的创业。虽然他心里清楚,咖啡店肯定是能赚钱的,但是只有极少部分人。
当上老板的那三个月,那种主宰自己人生的感觉让他上头。“上班总有一种不踏实感,是在用生命和精力换钱。开咖啡店不一样,很踏实,亏得也明明白白。”
在各大品牌咖啡进驻深圳商场、不同网红加盟店打出9.9实惠大招的今天,在众多人含泪分享失败经验的现在,仍然有大量的咖啡店创业者前赴后继地奔赴心中的“诗和远方”。
他们中有人卖咖啡,卖的是环境,所以不乏大量的装饰精美的网红店,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爱不爱喝咖啡都无所谓的一次性打卡爱好者。
有人卖的是质量,想要的是高频的复购率和回头客。他们舍得在成本上投资,但一杯咖啡或许卖到二十多、三十多块,极大地限制了顾客的范围。
每家店的特色和落脚点都不一样,唯一的相同点是,不盈利是主旋律。
很多人把不盈利的原因归结为:年轻人过于理想主义,脱离了本身的商业逻辑,抱着一边赚钱一边享受的心态,自然会容易亏损。
向云便开始在及时止损了,并且已经脱轨了他原本的咖啡梦。
他原本是一位咖啡师,在龙华开了一间咖啡馆,想交很多的朋友,每天和他们聊天。然而,现实是光顾他的基本上是咖啡馆附近的工厂年轻人。
他的顾客中,没有人在意咖啡是手冲还是萃取,只在意有个座位,能在店里蹭空调坐一下午。“他们也不和我说话,只是打游戏、打牌,十块钱能在我的店里吹一下午空调,实际上我感觉卖水煎包都行。”
对他来说,光是店里一天卖的那几杯咖啡,挣不回电费和店租。几个月后他把门店关掉了,专门做起了咖啡外卖单。
“以前我还会想,我才不想开这样的咖啡店呢,说出去会被人笑。但是现在,为了赚钱,开一间咖啡店和开一间猪脚饭店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备注:文中人物皆为化名。
文丨白粥
部分图片来源ShenzhenWeek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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