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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俞永军
刊于《语文报》2011年8月5日
图片来自网络
提辖是一个多大的官？
文/俞永军
下午研讨课，同事执教《水浒传》，课上得非常不错，由浅入深，由点到面，由主到次。尤其是他儒雅淡定地导入，深入浅出地讲解，细致全面地分析，给听课的学生和老师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不过，有一些阐述还是引起我的思考。比如，他说林冲，是“上上等人物”，理由就是明末清初批评家金圣叹的评价。这无可厚非。紧接着，他反复强调：“林冲很了不起，官很大，他是——”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八十万禁军总教头！”随即他告诉孩子，满脸的惊羡和崇敬：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官不小，够腕儿。
讲到鲁智深，书下注释有：官任渭州经略府提辖。经略，书后也有注解：官名，掌管边疆军民大事。或许受此干扰，同事在介绍鲁智深的职位时，打了一个比方，说相当于现今的公安局长。公安局长，应当是一个不小的干部，不谈省辖市，就是县级市，或者是一个区，哪怕是副局长，就让人不寒而栗，闻风丧胆。不信？你听听：“我爸是李刚！”保管让你心惊胆战，屁滚尿流。
事实果真如此？其实不然。梁山好汉108将，可以说不少都曾做过官，领过俸禄。但他们的职位都很低，大多属于没有品级的小公务员，官位最高的当属宋江，也只得了个“楚州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按现代说法，充其量是个军职人员，相当于“独立团团长”。
武艺高强的林冲，人称“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其实地位并不高。当时“教头”一职远逊于“都教头”之职。用现今类比，“都教头”是一名中下级军官，大概是上校或者大校。而“教头”与现在的营级干部相当，军衔大概为中校或者少校。
至于威风八面、力大无比、洒脱豪放的“花和尚”鲁智深，官至“提辖”提辖，亦小得可怜。因为“提辖”只是宋时一路或一州所置武职中“提辖兵甲者”的简称，编制在30人上下，仅相当于现在的排长或武警中队中队长。
除此之外，有些官职就更低，让人唏嘘慨叹。比如“节级”，职位比提辖还要低，相当于现在的副排职，神行太保戴宗就曾担任过此职。还有“保正”，又低一级，大体与现在的村长相当，可以说连村干部都称不上，你还别说，大名鼎鼎的晁盖就曾享受过这种待遇。
然而与之为敌，处处做对的高俅，高太尉，那可了不得，官大得惊掉你的下巴。当时，“太尉”是三公之一。三公是国家最高官职，即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分管行政、军政、监察。除皇帝以外，具有最高军事指挥权的就是太尉。如此说来，宋江、林冲等梁山好汉与高俅公开叫板，那真是电线杆上插鸡毛掸子——好大的胆子，其勇气和意念已经不言而喻了。
其实，这只是一个相当于，或者说大体上，不能绝对，因为过去的官职与现在的根本无法相比，从管理部位和效能上，都不可同日而语。况且整部《水浒传》，作者施耐庵在官职描述中就出现不少错误。比方说梁山好汉平定田虎、王庆之后，宋江被封为“保义郎，带御器械，正受皇城使”，卢俊义被封为“宣武郎，带御器械，行营团练使”。纯属自相矛盾，前言不搭后语，那壶不堪提哪壶。根据宋史职官志，“皇城使”相当于武功大夫，正七品官；而“保义郎”仅为正九品，武散官第49阶。根据官员升迁制度，保义郎要爬10多级才能到武功大夫（皇城使）这一级。卢俊义的“团练使”是从五品官，是相当高的武职，“宣武郎”宋代官制中根本不存在，但既然是个“郎”，级别肯定要低于“大夫”，从最低的武义大夫到武功大夫大约要爬5、6级，而从武功大夫（皇城使）要爬到团练使，大概又是10级左右的样子。按常理，卢俊义的官职也不应高于宋江。
显然，施耐庵闹出了不少笑话，但笑话的背后，难道不正折射出某种深刻的内涵？尽管梁山好汉立下赫赫战功，但所加封的官爵，牛头不对马嘴提辖，多半是空对空导弹，毫无实用价值。是嘲讽，还是另有企图？只有作者清楚，只有当时位高权重的统治者清楚，当然也可以留给读者独自去品味、咂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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