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绿茶,我陪你啊》
〔一〕
风急。清晰的破碎声。
一对夫妻没完没了,喋喋不休。一个年轻人坐立不安,面红耳赤。
偏执横飞,唾沫星子正吞噬一个家庭。
场面有些失控。
夫妻极其没有耐心青梅绿茶,对年轻人处处充满疑虑,不愿坦诚和信任。
年轻人太过理想主义,对夫妻早已心灰意冷,执拗的要命。
难受的不是争吵本身,难受的是争吵背后的情感在撕裂。
夫妻没有停下的意思,可年轻人倦了。
哐当一声。年轻人摔门而出。
场面彻底失控。
〔二〕
云黑。
司机们不耐烦的反复摁响喇叭,聒噪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路边的大排档人声鼎沸,吃喝玩乐的动静低空掠过躁动不安的夏夜。
街角的音像店放着时下最火的《身边》。
情爱依旧是主题,可宽松的编曲和温暖的声线让这首歌脱颖而出。
唱的是失恋,却一点也不沉溺矫情,反而传达出对未来的期盼,那种释怀似乎正是大众向往的。
年轻人根本不期盼未来,他呆愣在路口,不知道向左还是往右。
〔三〕
飘雨。
在红灯还有九秒的时候。
吕小乐。有人喊年轻人的名字,声音清冽干脆。
吕小乐回头看,谷素雅正向他招手。
“我们的大才子这是要去哪儿?”谷素雅打趣。
“屋里闷,出来转转”吕小乐轻声道,“你呢?”
谷素雅似乎没听到,一只手遮住眼睛,呆呆望着天。
“下雨了唉”吕小乐听到一声喃呢。
〔四〕
“这家店不会关门?都这么晚了。还有啊,你怎么不回家?”吕小乐坐在位置上有些忐忑。
“学长,你很啰嗦哦”谷素雅不满的嘟起嘴,“起码要找个地方避雨吧”
“说好了你陪我的,撸串喝酒,你别想跑路”谷素雅一本正经。
“陪你,陪你到天亮都行青梅绿茶,反正我也不想回家”吕小乐欣然应允。
“上回老二给我的情书是你代写的吧?”谷素雅低头撒着孜然。
“……”吕小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在你耳边低语时,一种新的语言萌芽,一个爱的国度拔地而起”谷素雅满脸期待,“这句话是怎么写出来的?”
“抄的,好像是哪个外国诗人的,我给改改,名字我忘了”吕小乐漫不经心,说罢咬了一口肉。
“你就没点儿原创的东西吗?”谷素雅追问。
“世界很大,大到没人和你说心里话。
世界太小,小到连自己的心事都无处安放。
我会承诺很多,实现的却很少。
我能做的不多,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倾听你的心声,分享你的故事,感同你的深受。
我说真的,让我留在你身边,做个摆渡人,打牌喝酒做白日梦,我都陪你”吕小乐娓娓道来。
“这是嘉豪给温莎的情书?”
“对的,嘉豪的情书都是原创”说到这儿,吕小乐不厚道地笑了笑。
“为什么?”
“因为嘉豪给的酬劳高啊”吕小乐挑眉,“老二每次只给我两包彩虹糖而已”
谷素雅难掩失落。
“你们就会骗女孩子”
“女孩子就得我们去哄骗,为什么呢?”吕小乐自问自答,“哄是因为喜欢,骗是因为喜欢,哄骗更是因为喜欢啊”
吕小乐越说越兴奋,谷素雅不想理他了。
〔五〕
“没啤酒了,喝点这个吧”谷素雅拿给吕小乐一瓶饮料。
“不行,我要喝酒”
“哎呀,你喝一口嘛,会好喝的”
“不行,我就要喝酒”
谷素雅抓住机会猛灌下去。
“嘿嘿,是哦,挺好喝的”吕小乐没出息的笑笑。
“这是什么饮料?”吕小乐问。
“青梅绿茶”
〔六〕
雨停了。空气是崭新的。
谷素雅和吕小乐前后脚走着。
“吕小乐,你走快点行吗?”谷素雅催促着。
吕小乐不说话,仍旧晃晃悠悠,慢吞吞走着,眼光游离。
谷素雅的黑色皮鞋踩着断断续续的水洼,同时也倒映着街边零星的灯火,闪耀着光泽。
谷素雅回头等吕小乐,偏分的刘海稍稍遮盖了她的右眉,一副黑眼镜框显得知性,白衬衫端庄,鸭舌帽却有些俏皮。
“现在知道急了?让你出来浪到这么晚,得亏是遇见我了,碰到坏人怎么办”吕小乐酒喝多了,显然有些飘。
“你就是坏人,就会乱搞骗女生”
“喂,我可从来没乱搞过,顶多是帮别人乱搞”
“哼,找借口”
“唉,真不是,情书可以给我带来精神上的享受,彩虹糖可以带来物质上的享受,但真正享受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就是吃着靠情书换来的彩虹糖再去写另一封情书”吕小乐有些得意。
“哼哼,吕小乐,你不着调”
〔七〕
“吕小乐,我快到家了”
“嗯,到家好,要不要请我上去坐坐啊”吕小乐坏笑。
“你想得美,一看你就没安好心”
“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学校见”
“喂,吕小乐”
“干嘛?”
“谢谢你陪我”
“不用谢,陪小学妹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
其实,是你谷素雅陪了我啊,是你这个文学社的小学妹在一个即将支离破碎的雨夜温暖了我,温暖了一个有家难回的年轻人和一颗无处安放的心。
“喂,吕小乐”
“又干嘛?”
“能帮我写一封情书吗?”
“学妹看上谁了?”
“一个有文采的学长”
“哦,有文采好,等你把他勾引到手了,记得介绍给我认识”
“其实……你认识的”
“是吗,咱文学社的?请问窝边草好吃吗?哈哈”
“不跟你说了”谷素雅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吕小乐,学校见”
〔八〕
天蓝。
人民医院,五楼病房。
谷素雅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没想到是在医院见,胃不好就别逞能,还喝酒嘞”吕小乐放下果篮,手里握着一瓶青梅绿茶。
“真不想看见你”谷素雅拉起被子遮住了半张脸,“我现在这样丑死了”
“没事儿,你平时还是挺好看的”吕小乐有口无心。
“真哒?!”
“你那么激动干嘛”
“吕小乐,我的情书写好了吗?”
“好了,在兜儿里,你想好怎么谢我了吗”吕小乐眯起眼。
“给你唱首歌行吗?”
“好,特别好,在下洗耳恭听”
“我快要忘记时间,能不能停止想念……
曾经的亲密无间,羞红着脸,我看你双眼……”
是时下最火的那首《身边》。
谷素雅唱着,直视吕小乐的眼睛,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许红晕。
最后一个音转结尾,吕小乐兴高采烈地鼓掌。
“吕小乐,你愿意哄骗我吗?”
“什么?!”吕小乐还在鼓掌的双手悬在空中。
“你都说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去哄骗她,你愿意哄骗我吗?”
“所以……你没闹?是认真的?”吕小乐拧开青梅绿茶的瓶盖喝了一口。
“你的青梅绿茶不是给我买的吗?”谷素雅皱皱眉头。
“哦,是,刚才……我喝一口压压惊”
“拿来”谷素雅伸手。
“我都喝过了,要不再去买一瓶?”
“吕小乐,别磨叽”
谷素雅接着喝了一口。
“第一次表白,有点紧张,我也缓缓”
“甜吗?”吕小乐问。
“甜不甜你不知道吗?”谷素雅反问。
“以后我只给你写情书”吕小乐说。
“那彩虹糖呢,不吃了啊?”
“不是有青梅绿茶吗,你一口,我一口,也挺好”
“哼,想得美”
〔八〕
“吕小乐,你写的情书呢?”
“给你”
“雨夜清秋,微风轻奏,安慰心间抬头。
山南海北,咫尺之间,所谓远方,没有你在皆是他乡。
异乡的糖闪烁星光,星光里描摹时光的模样。
无关山隘,再话西凉,深海有花绽放。
青春离奇,也曾痛痒,无论如何仍有下半场。
山高水长,为你歌唱,而这唱腔,百转悠扬。
喜欢你时,千树万树梨花又开放。思念你时,千方百计勾勒你模样。
深恋你时,千恩万谢你在我身旁。沉溺你时,千山万水陪你去远方。
你还要我怎样,一路笑着逃亡,怎样我都陪你浪。
穿林打叶,跌跌撞撞,别紧张,故事还长。
巴山夜雨,又诉衷肠,我能陪你到天亮。”
谷素雅一字一句看着,轻抚纸面。
再看窗外,不觉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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