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倾国——泰卦与否卦
古希腊木马屠城的故事流传不息,绝色美女海伦一笑,千艘战船为之下海,特洛伊城化为齑粉倾城倾国,江山与美人、霸权与情色的斗争永远动人心弦。《诗经》有“哲夫成城,哲妇倾城”(《大雅·瞻》)的慨叹,虽为周幽王宠褒姒而发,却有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意义。男女之爱一旦与政治牵连,就会变得诡谲复杂,很难调理。妹喜、妲己、西施、杨贵妃倾城倾国,这些所谓的亡国祸水实在承担了太多的咎责,男人事业失败,归罪于女人太美,真是岂有此理。
《易经》中泰、否二卦相连,泰极否来,由繁华而衰败,从情投意合的天地交泰到不相往来的否,也体现了这样的情境。
泰卦居君位的第五爻,爻辞称:“帝乙归妹,以祉元吉。”和归妹卦第五爻所言的“帝乙归妹”相通。帝乙是商纣王的父亲,据说为了政治的考量,曾将女儿下嫁给文王,以联姻方式羁縻西方大诸侯,共享福祉,安定天下。这种政治婚姻历代常见,但通常不会有好结果,至少下嫁的公主难得幸福:王昭君独留青豕向黄昏,康熙的女儿蓝齐儿下嫁葛尔丹,夹处在夫婿和父亲之间,亦备尝辛酸。这大概也是归妹卦不得善终的缘由。归妹卦继五爻之后的上爻,呈现的是婚姻难谐、假凤虚凰的情景,镜花水月竟成空。
泰卦上爻的结局更为惨烈,爻辞称“城复于隍”。“隍”是护城河,筑城时即同时挖造,掘土就地夯实筑城墙。城墙倾覆,又回填城沟,表示霸业成空,城池被敌人攻破,一切又回复筑城前的景况。葛尔丹攀龙附凤,最后仍不免翁婿交兵,一战而灭;夫差宠西施,纣王迷妲己,终致国破家亡。五爻的荣华风光,而今安在哉?政治权谋里机关算尽,终误了卿卿性命。
面临覆亡的命运,主事者如何处置呢?爻辞又有告诫,切不可据隅顽抗,徒增无谓的牺牲,应承认失败,将真实的情况告知城内军民,担负起善后的责任。这样做虽然对,往下却已注定是一条难行的窄路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纳粹帝国覆亡,盟军东西两线攻陷柏林,希特勒所作所为即与此相违,枭雄末日仍欲玉石俱焚,拉国脉民命陪葬,真是可悯可恨!
泰极否来,由奢入俭,难受已极,但也不是绝无生机。若能包羞忍辱,惕厉奋发,仍有出“否”希望。否卦最后一爻爻辞称:“倾否,先否后喜。”骄奢淫逸,泰城必倾;群策群力,否局可破。否卦之后为“同人于野”,彻底超越泰否轮回,气象更为广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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